杀死玫瑰的九种方式。

 

【凡星必陨】II15-曲蔓涧喧

曲蔓涧喧

 

 

 

 

源飞鸟向上攀游,这面湖并不深,他刚刚已经潜到了水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那湖面上可怖的毒连带着八岐大蛇都已经消失了,他浮出半个脑袋在水面上,眯着眼睛盯住那个现在漂浮在湖面上的银发男人,现在就算他再怎么搞不清楚情况也知道了那条蛇并不是什么隐藏在湖底的怪物,而是这个银发男人变的。

 

这就是他的神器吗?他一边思考一边向旁侧游了一段,他默默地在水中把村正划了一道弧线,锋利的刀锋切开水面,很快又闭合了起来,黑雾可能因为刀身被水包裹而收敛了很多。源飞鸟再次稍微往前进了一些,他知道和天丛云剑相比他的村正作为神器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杀伤力的,但这不代表他就要认输了,对方一动不动地飘在水面上,看起来像一具浮尸。

 

源飞鸟游近,因为他穿着稍微有点长的风衣和贴身的黑色线衣,所以衣服拖得有点沉重。他左手紧紧地握着刀柄,右手慢慢伸向对方的侧颈,如果对方还有脉搏但是不能动弹他就把对方拖到岸上去,但如果对方突然暴起他就立刻杀了对方。

 

——但两者都不是。

 

银色长发的男人——此时他身上一丝不挂,源飞鸟大概能猜到对方为什么一丝不挂,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他白色的躯体像蚕蛹一样在水上停留,然后一个猛子立了起来,源飞鸟向后退了一点,发现对方的口中咬着那把银青色的天丛云剑,再次见到草薙,源飞鸟还是忍不住地去觉得对方真的是手持一把好剑,它在湖与光的边界上随着银发男人的动作沉浮,像是一抹虚幻的光。男人刚刚从那场规模宏大的闹剧中回复神志,甚至没有发现源飞鸟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像一条鱼一样灵敏地游了一段距离,但又很快停了下来,源飞鸟在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空中飘散着音乐,音符就像就环绕在他的耳边一样跳跃,那是门德尔松的春之歌,虽然那不像是他所熟悉的钢琴的音色,他会的乐器小到陶笛大到钢琴都多多少少能演奏一点,但这个音色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传来的,但重点不是这里——

 

他再次看向了那个银发的男人的方向,对方银色的发丝漂浮在水面上,像波光潋滟的蚕丝一般舒展开来,它们顺着水面上彩虹的方向延伸,最终终结在遥远的宝箱终点,一点点风都能将色彩吹上天空。就连一向粗枝大叶的源飞鸟也不得不感慨那是一头美丽的头发。对方没有再动,源飞鸟一开始只是以为对方在观察什么,但等待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对方没有力气了。

 

他虽然还能游动一段距离,但是不至于游到岸边,现在在原地不让自己沉下去已然是极限,就算他能一直踩水使自己浮在水面上,什么都不穿地泡在冷水里过不了多久也会因低温而被冻死。

 

源飞鸟叹了一口气,手腕用力转了个半圆,将村正的刀尖直直指向自己的心脏,然后手腕猛地发力,一把把村正捅回了自己的心脏里。他上前一把抓住银发男人的胳膊——对方裸体这件事真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碰哪里他都觉得有问题,他只能抓住对方的胳膊,这至少也不算什么太过逾距的事情——游向岸边。他看到对方后颈处一道流血的伤口,在那伤口上还弥漫着不详的黑色雾气,源飞鸟知道这大概是自己当时将村正直接捅进那蛇的七寸里导致的,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个人看起来在变成蛇的样子的毫无意识,而且也确实除了他之外没有伤到任何人,源飞鸟有点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腹,刚刚被八岐大蛇直接拍在地上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两三根,现在更别说长时间浸在冰水里了,虽然疼痛已经麻木了,可他总觉得自己有碎骨扎进了自己的腹腔。

 

“喂。”他喊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用金绿色的眸子迷茫地看着他,导致他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源飞鸟呆滞地和对方对视了一会儿,总算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你别睡着了啊。”

 

“啊……好。”可能因为嘴里咬着剑,对方乖巧而含混地回答,一点都不像那个剑上只有杀气的杀手。源飞鸟皱起了眉头,从一开始就有的违和感现在变得更加清晰,这家伙一点都不像是那种嗜血成性的杀人狂魔,也不像任何对世界有深仇大恨的人,对方不拿出剑的时候只像一只安静的小白兔。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爬上岸了之后一个踉跄直接在了他身上。

 

源飞鸟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要爆炸了,身为一个觉得异性必须距离五米以上同性也得保持两米距离的人,他这辈子都没有和人脸贴那么近过,对方被水沾湿的脸就在他的脸的方圆十厘米内,草薙剑的刀柄甚至都贴上了他的脖子,他能感觉到对方在试图站起来继续刚刚的战斗,但是辛岚那个神器——它那个效果源飞鸟是知道的,既然对方已经使出来了,那么短时间内他和这个银发男人都无法互相攻击,光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可就算这样他也不能接受对方贴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他强烈希望向那女人的神器申诉这也算是攻击的一种,至少源飞鸟快被对方这个行为给击败了。

 

“操你妈的离我远点儿!!!”他暴怒地一把推开对方,银发男人脚步颠簸一下,啪一声摔在了地上,源飞鸟看着对方一件衣服没穿就摔在了地上心里还有点不忍心,他一边暴躁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一边对对方暴跳如雷,“你知不知道你不能和我离那么近?!只有和喜欢的人才能搂搂抱抱离那么近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对方突然抬起头,看起来还想再继续那场战斗,但是没有足够的力气,所以只能对源飞鸟的话做出反应,“喜欢的人……?”

 

“对啊!!!就你要娶的女人想和她上床那种的,你他妈才能离她那么近知不知道?!”源飞鸟一边跳脚一边把自己的衣服拧干,再把拧得差不多了的衣服一把摔在了银发男人的身上,同时他立刻抽出了他的村正,一刀狠狠地劈向了草薙剑的主人,对方本能似的做出了躲避的动作,但刀锋在接触到对方之前就被一道透明的屏障给挡住了,“看到了吧?!现在什么攻击都他妈没用,你能不能好好消停点别瞎搞?!”

  

“……”对方盯着那个屏障看了会儿,又看了看源飞鸟的村正,低头看了看自己苍白的手,突然蹦出一句话,“……那身体检查怎么办?”

 

“……什么……?”源飞鸟图愣住了,他觉得自己有点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了,但是对方的眼睛澄澈地就像湖水,看起来实在是不像在耍他,“什么身体检查?”

 

“把身体……”对方上下比划了两遍,他身上罩着源飞鸟还有点潮的白色外套,和穿着已经吸饱了水的黑色高领紧身衣的源飞鸟对视,“……都摸一遍。”

 

源飞鸟一开始还没能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他怔怔地盯着对方看,对方迷茫看着他。

 

字破碎了。源飞鸟想,他试图把对方的话在自己的脑海里拼成一个能理解的句子,但依旧碎开了,他杀过无数人,杀过贪污受贿的腐败人物,杀过杀人如麻的杀人犯,杀过强暴少女的强奸犯,杀过开着车大肆开枪的抢劫犯,腐烂到根里的人全世界都是,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油腻到里侧,整个人都像恶心蛆虫的集合体。

 

他死死地盯着银发男人,这家伙看起来完全不知道那是在发生什么事,好像被猥亵是什么再日常不过的事情一样,他的眼睛依旧像兔子一样无辜,源飞鸟因此更感觉愤恨,他捏紧拳头,感觉自己的指甲狠狠地嵌进了自己的掌心,什么液体正顺着自己的手指往下滑,然后滴向了不知道哪里。

 

他是被命令的。源飞鸟在终于拼凑成自己能理解的话之后,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见过有人被折磨成这样,活生生地成为一种杀人机器,只知道服从——这样所有的违和感都可以解释清楚了,对方令人迷茫的所有行为,都是因为对方寡淡的自我意识,对方对自我想法的缺失,导致他连被人如此猥亵都毫无察觉。

 

这个男人是受害者。源飞鸟死死地咬紧了后槽牙,不像他是加害者,这个男人是牺牲品,有人为了一己私利而可以锻造的悲剧,他不能接受这种事活生生地在他面前就这么活生生地发生了,做出这种恶心的事的人必须被惩罚。他愤怒地把村正一把收回了自己的心脏,他看了眼对方,把头转向了别的方向:“……我不打了。”

 

“……不打、了吗?”对方抬头迷茫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是王或者……后吗?”

 

“……操你妈,老子是王子!”源飞鸟被气得口不择言,他现在只想冲到那个把对方值得赞叹的外貌当成自己淫欲的满足品的恶烂的人面前把他一刀砍死,可对方居然还在想着要杀王和后这种事,源飞鸟的内心由下而上升起一股酸楚,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人这么愿意对一个人如此忠心,明明对于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命令者永远只能是自己,“你干嘛那么想去杀王和后?!”

 

“不是规则吗……?”对方还是保持着那副一知半解的表情,呆呆地看着他。

 

“规则算个屎。”源飞鸟没好气地说,“那个狗屁小黑屋的声音算个蛋?!要是老子现在下个规则说你必须把那个湖喝光,你他妈会喝吗?!”

 

对方转头看了看刚刚那个湖,披着源飞鸟的外套转了回来,双眼充满坚定:“如果你是我的主人,我会喝的。”

 

……主人。源飞鸟生气前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个词,他总算是知道那个人的大体身份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不值一提——

 

“那么,我问你个问题。”源飞鸟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只盯上了猎物的鹰,“……你和你主人,住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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